2009-08-18
图:李振华
真:您策划的杨福东的个展《离信之雾》在上海证大现代美术馆已经展出了一段时间了,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杨福东的作品的。
李:与杨福东认识有10多年了,一直保持一个比较淡的关系,偶尔打打电话,吃吃饭。恰好证大要做一系列的新媒体艺术家的展览,我就做了他的展。
真:在当代艺术这样一个现状下,杨福东这些年轻艺术家他们的状态是怎么样的?
李:我是想谈一下他们的成长环境,这批在杭州或中国美院的艺术家们。在97年杨福东做《陌生天堂》之后,“杭州帮”兴起,这个“杭州帮”涉及到一大批人,他们用黑白影像去做东西。这些信息在我下个月的项目中会有,还有中国美院的新媒体系3--4界毕业生的作品在个项目中都有回顾。所有这些的信息,录像艺术展,还有在97年第一届国际新媒体论坛,2004-2008的影像艺术展,包括杨福东电影里的一些艺术家的作品,他们都非常棒,比如说陆春生,他的短片《化学史一》与《化学史二》都很精彩,这些北京的艺术家也是国美的艺术家,作品都非常有意思。这些你都可以在我下个项目中看到。
真:作为国内知名的独立策展人,您原来做过许多类型的展览,音乐,绘画等都有,现在好像音乐做的少点了?
李:是赶到那个阶段吧,因为在90年代没有分那么开,做电影,做艺术,做音乐,大家都在一个环境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成功或有钱,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这是不好的,因为大家都是存在于这么个体制中,在做独立性的工作,所以在那个环境里面你可能发现交流很件很容易的事,但是在今天大家越来越忙,分得越来越细,比如说什么人是做音乐的,什么人是做艺术的,什么人是做电影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好像交流越来越少,但是我会觉得这个是社会发展所导致的,是一个现实吧,你要面对它,你要知道每一个行当都要往更专业的方面发展,以前是全都不专业,所以更好玩,更野,但是现在都专业起来了,我也不能说这不好玩,总有好玩的人和不好玩的事。
真:您现在的策展重心都放在了新媒体这块,是什么原因?
李:我会觉得我没有刻意放在那一块。但是我会觉得有些工作我暂时可能不能做,就是我不能什么都做,因为什么都做,什么都会做不好,以优雅的状态工作是最好的。你能有选择性的、又没有那么大经济压力去做就是最好的状态。我对经济的要求不高,什么车子房子之类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因为我觉得你所有物质上的需求是要很自然的伴随着你的经济的收益,然后自然建立的,而不是说我在今天就考虑我要策几个展去买个房子,这不构成直接关系,没有必要通过这些方式自毁,来达到物质上的需求,如果需要自毁,你可以去做别的工作可能赚钱更多,就看你怎么去平衡这两者,一种是你的理想占第一位还是你的生活状态占第一位。
所有的人都告诉你要现实,但选择权在自己的手中,活着是一件很私人的事。
真:新媒体艺术有着它自己的特征,比如更新快速等,它的这种不稳定性成为这种新兴艺术类型的障碍吗?
李:其实昨天我还在看一篇文章,是荷兰的一个机构出的,有一篇文章是2002年安非(音译)作的叫《不稳定的哲学》,这篇文章在02年提出是很有意思的,他提出什么是经典,什么不是经典,当然最后他的文章的结论是“没有任何事是稳定的”,我们认为的稳定性不存在。油画你可能会通用一些手段来维系很长时间,但是情感的东西是否还在,这是个有疑问的东西。
真:新媒体艺术的出现对当代艺术有没有影响?
李:当代艺术需要新媒体这样一个类型,其实在现代的生活中也离不开新媒体,像手机电脑dv,在这个你无法脱离社会的大环境里面,他作为一种手段,一种表达的方式,你必须得用,而且无法脱离。艺术家显然在新媒体方面某些时候的艺术手段明显落后与这个社会的发展,但是也许是因为这个东西现在还不够稳定,当一个媒介成熟和稳定的时候,我们就开始要考虑如何借用这种媒介的传播能力和特征去做一些工作。
真:现在的新媒体艺术展览越来越多,但是有许多影像展都是叙述过多显得冗长沉闷,以至于很难让观众看完整,你怎么看待这一种现状的?
李:这个尝试其实很多人都做了,像安迪·沃霍尔的《帝国大厦》,72小时,法斯宾德的《亚历山大广场》10多个小时,其实我觉得可能每位艺术家都希望有这个挑战,当你的艺术品做的时间很长的时候,你与观众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还有一些艺术家在画幅上的挑战,画幅可能更宽或更窄,有的人一直在挑战技术,我会觉得这是艺术家在媒材与时间上所设定的挑战。
真:都是对自己的挑战,。
李:他存在于自我与他者,他会构成他和另外一个人的关系,对他来说,也是个挑战,他自己要剪辑自己的这个东西,他也会想怎么会这么长那。
真:首先得过了自己这一关?
李:对。
真:新媒体艺术作品应该如何保存或收藏?
李:谈新媒体保存之前,我们首先要问行为艺术怎么保存,装置怎么保存,我们所有新的艺术形式要如何保存?在当代艺术发展的阶段,我们面对各种各样的挑战,所有的新的艺术形式都要考虑如何呈现、如何研究、如何还原。比如说这个行为作品完成了,我们怎么让他在下一次的展览中展出呢。行为艺术作品再次展现就感觉很奇怪,因为这个语境可能已经转变,而且艺术家的状态也改变了。这个问题在六七十年代就不会出现,这个时代艺术家他们的行为是在各种情况下完成的,就像表演。在那个时候,很多人认为行为艺术的表演不是一次性的,甚至很多人认为是多次性的。
但是在当下,行为艺术都是一次性的,他并不完全取决于人的表演欲望,可能会取决于场所和展览的需求,更多时候取决于策展人的需要,策展人感觉你已经表演过了,可能就不需要再重复表演了。
在当代艺术展览中,大多时候总要求别人做一个新的作品,难道新的作品就真正的新吗?就比如说年轻的艺术家就代表他是一位新的艺术家吗?,一位老艺术家的一个有趣的观点就不好玩吗?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昨天我们还谈到这个问题,一个诗人说:当一个艺术家有了物质上的充足,比如好的房子车子,好的女朋友等,就不致力于创作了。但是我不怎么同意,创造力跟你受的痛苦多少与享受的都多少没有那么重的关系,有一定的关联,但不是那么明显,一位好的艺术家他的创作跟这个没有直接的关系,一个真正的独立的艺术家,他是在任何状况下都能保持一个独立性与创作力的。
真:新媒体艺术家与电影导演的区别是什么?
李:一个电影导演会去习惯性的讲诉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可能是三段式的,可能是倒叙式的,他有个完整性。而艺术家,比如杨福东,他是跳跃的,他或许只对一个画面负责,镜头要怎么拍,这个镜头与上个镜头有什么联系,他可能不去考虑,他只是在某种东西上找到他的细微。你可能在某个镜头上感知到些什么,但是有的时候他并不一定要很明确。看上去是一个电影,它思维却很跳跃,但是你又无法去具体表达。
真:您策划过许多国际国内的新媒体艺术展览,上海电子艺术节与您以往的其他展览有什么不同,它的特点在哪?
李:对于新媒体艺术这块,北京应该是比较早些的,02年开始就有大型的新媒体艺术展,比如亚太多媒体艺术展,它是全球性的,还有日本新媒体艺术展,也比较有特色,主要是展示日本动漫的一些东西。上海有它自己的一个特点在,像这个上海电子艺术节,它有它的基础,政府的支持、场地等,这些在北京是很难做得到,北京可能更适合做展览性质的,而上海适合做活动性质的,像之前北京做的合成时代新媒体论坛,可能学术性就强点,但是上海电子艺术节感觉更前端一些。
真:谈一下您的“新媒体考古—学术研究项目”吧?
李:最简单的方式说,为什么做这个项目,我的出发点很简单,就是说我要与过去说再见了”。所有的理论都存在在那,大家争论一直在持续,从05年开始,讨论会一直不断,到现在四年过去了,还在争什么是新媒体这些问题,还有什么意思。我认为要做的是很实际的事,就是你怎么做?杭州已经是给出了很好的例证,从公共项目到艺术教育,做的很好,那么这种例证,不是让你拷贝,而是告诉你这种事可以这样去完成,不是说非得只有这么一种。“有些人会说,你看人家西方。”事实上西方也很多样,美国和英国不一样,英国和日本不一样,日本与德国不一样,德国与瑞士也不一样,其实有时候你就会发现新媒体本来就没有一个定位,然后所有人都在思考新媒体是什么?有必要吗?新媒体只是应该能帮助你更好面对未来的东西。另外一个就是,你对事实认知的根本是不够的,比如说有人就会很强硬的去告诉别人新媒体就是这个,我认为这是不对的,因为你用你的知识去做了一个很局限的限制,这个就限制了你接纳其他的东西。
比如有人说中国新媒体与外国新媒体根本没法比,这也不对,因为这缺少一个环境的诠释,因为每个环境的新媒体都意味着不一样的东西,而不是说统一的东西,他没有统一性,但是技术有统一的标准。只有你谈新技术,才有统一的标准。
真:说到技术,在新媒体艺术中,技术是怎样一个位置?
李:技术是必须的,但是在新艺术观念的层面也是可有可无,你要说你是新媒体作品,你也可以没有技术,因为新媒体作品一个层面上就是观念艺术,在观念上怎么拓展,别人对媒体艺术的一个认识,一个哲学家的理论可以颠覆科学家的研究,一个科学家的研究可以颠覆一个哲学家的理论,其实在源头上应该是没有区分的,但是他有他的架构,就是说在不同的架构中,你要有不同的东西来取证,说明、大胆幻想然后构成。
真:那有没有不需要技术的新媒体艺术?
李:有啊,例如日本的一位艺术家在新媒体艺术节上用报纸做了一个垫子,这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他邀请展览上的群众累了来坐一坐,但是他用了报纸,报纸这种东西是媒介,你可以叫他media,但是他把media变成了一个可以坐的艺术作品,所以这种观念的转换构成了他的新媒体艺术,但是他不是严格意义上,或者说,某种严格意义上的,其实我们所说的严格意义也不客观。
真: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艺术家把创作指向了新媒体艺术这一块,对他们有什么看法或忠告。
李:我其实没有什么忠告,每个人的出发点不一样,奔着钱去或奔着理想去做,我两者都不否定,你年轻那就去冲着你想要的去吧,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对错,只有你奋斗的是你想要的,得到与没得到,都是一种经验获得,过程需要自己去发现。